文物修復專家王琛用的工具，大多是自制的 

給青銅器除銹是個細致活兒 

修復青銅器，每一步都需要十分細致、耐心。王琛所用的顏料,，也都是他自己加工制作的 

河南淅川下寺春秋楚墓出土的云紋銅禁 資料圖

　　河南商報記者李雅靜/文 　王春勝/圖

　　我們平時在博物館里看到的青銅器、陶器,、字畫等,，出土時并沒有現(xiàn)在這么光鮮：輕則變形、綠銹盤身,，重則“毀容”甚至“支離破碎”,。

　　讓它們“重生”的,，是文物修復工作者，他們是文物的“美容師”和“外科手術醫(yī)生”,，甚至是“救命恩人”,。

　　裝備

　　穿白大褂戴橡膠手套像準備做手術的醫(yī)生

　　穿上白大褂、戴上橡膠手套……看這陣勢,，像不像醫(yī)生做手術前的準備工作,？

　　其實，這是河南博物院高級技師,、資深修復專家王琛在工作前的準備流程,。“跟醫(yī)生沒兩樣，有時還得戴上口罩和帽子,。只不過手術的對象不是人,，而是各類文物和珍寶。”王琛說,。

　　王琛的辦公室有幾個水池,，地板踩上去軟軟的。“這種地板是用特殊材料鋪的,，萬一東西掉到地上,，能起到保護作用。”他解釋,。

　　他的“辦公桌”上,，有擺放文物用的鐵轉(zhuǎn)盤，和10多個形狀各異的玻璃瓶,，用來盛放各類化學試劑,、礦石色、廣告粉等,，儼然一個小型實驗室,。

　　難度

　　修復一件青銅器得花費數(shù)月時間

　　俗話說，“沒有金剛鉆,，別攬瓷器活”,。文物修復工作流程復雜、技術要求高,，相當有難度,。王琛正在修復的這件青銅器，最少得經(jīng)過8道程序：整形,、焊接,、補配、打磨、紋飾繪制,、鏨制,、著色、做銹,。

　　該青銅器名為三角夔紋獸耳鑑，1978年出土于淅川下寺,，是國家三級文物,，鑑身殘15處、變形7處,，之前修復過一次,，需要整體打開重新修復。

　　目前,，該鑑已重新焊接,，進入內(nèi)部著色和打磨階段。“修完,，少說也得幾個月,！”王琛說，這還算簡單的,，修復一件破碎嚴重的青銅器,，需要20多道程序。

　　雖說科技發(fā)達,，有各種儀器助陣,，但王琛這樣的“資深修復師”，一年也只能完成五六件“作品”,。

　　科技

　　給青銅器除銹用超聲潔牙機

　　眾所周知,，青銅器除銹是個大問題。老手藝人常用化學藥水除銹,，但這容易損毀東西,。

　　王琛說，如今科技發(fā)達了,，可以用機器除銹,。說著，他從工作臺下的柜子里取出一件形狀奇怪的小機器,。“這叫超聲潔牙機,，是一種醫(yī)用潔牙機，分平頭和尖頭兩種,。平頭的能用來鏟掉大面積銅銹,，尖頭的可以去除紋飾部分的銹跡。”

　　插上電源后，王琛拿起超聲潔牙機的頭部,，開始演示如何去銹,。潔牙機像個小鏟子，“鏟子”頭觸碰之處,，厚厚的綠銹脫落,，露出了鑑體的“真面目”。

　　不過,，這可是個細致活,。“對于銹質(zhì)比較結(jié)實的，一小時才能除一寸見方的銹,。”王琛說,。

　　傳承

　　天天跟文物打交道繼任者人品要過關

　　如今，不少傳統(tǒng)技藝因為后繼乏人,，漸漸銷聲匿跡,。文物修復工作，是否也面臨這樣的難題,？

　　王琛說,，他之前收過一個學徒，是個年輕男孩,，后來干著干著,，對方嫌這工作無聊，就走了,。

　　2013年,，有兩名碩士研究生拜王琛為師。“這一行私下不收徒弟,，涉及文物,，不能隨便教人。”他說,，這倆研究生是院里挑選安排的,，把她們培養(yǎng)成才，也是為咱文物修復工作,、為國家做貢獻,。

　　干這一行，需要特別的天賦嗎,？

　　“天賦都是次要的,，首先人品得過關。”王琛說,，現(xiàn)在這倆徒弟都是黨員,，為人可靠,。“天天跟文物打交道，如果人品不過關或沒有責任心,，東西在你手里不見了,、損毀了咋辦？”

　　“技術嘛,，學一次學不會,，還可以再教！”他說,。

　　人物故事

　　他是“歪嘴于”的傳人 曾參與修復“云紋銅禁”

　　今年55歲的王琛,，19歲時就開始從事文物修復工作，如今已入行36年,。

　　高中畢業(yè)后，他就接了父親的班,，一直從事各類文物的修復,、復制和仿制工作。

　　他的父親王長青,，曾是業(yè)內(nèi)公認的文物修復能手,。這門家傳的手藝，傳承于人稱“清宮八大怪”之一的“歪嘴于”,。

　　王琛介紹說,，老北京的文物修復業(yè)，是由清朝末年內(nèi)務府造辦處的于師傅開創(chuàng)的,。他的父親王長青不僅會修復青銅器,、金銀器、鐵器,，還能修復陶瓷器,、三彩、玉石器,、木漆器等,，尤其是青銅器的修復技術，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,。

　　讓王琛終生難忘的,，是與父親的一次“并肩作戰(zhàn)”。上世紀80年代,，河南淅川下寺春秋楚墓出土的一件“云紋銅禁”,，嚴重變形且碎成了十余塊；剝落殘缺的云紋,，更是不計其數(shù),。

　　面對這樣一堆殘碎品，王長青帶著兒子和徒弟，采用整形,、加固,、補配、塹花,、大焊等修復方法,，用了近3年時間，使“云紋銅禁”恢復了本來面貌,。

　　“云紋銅禁”的出土,，將中國失蠟法鑄造工藝的歷史向前推進了1100年，后被專家們一致推舉為河南博物院“九大鎮(zhèn)院之寶”之一,。

　　36年來,，經(jīng)王琛一雙巧手修復的文物則有2000余件。其中包括國寶級文物,、鎮(zhèn)院之寶——蓮鶴方壺,、云紋銅禁、四神云氣圖壁畫等,；重要的一級文物有“王子午”鼎2件,、龍耳方壺、“司母辛”四足觥,、“婦好”夔足方鼎,、“婦好”方尊等。

　　由于深得父親真?zhèn)?，對于鎏金,、鍍銀、金銀錯,、鎏金鑲嵌綠松石,、青銅器鑲嵌綠松石等高難度制作工藝，他也是輕車熟路,。

　　王琛的辦公室里,，保存著“云紋銅禁”修復前后的對比照片。他說,，那次跟著父親學到了很多東西,，“干這一行的，一定要耐得住寂寞,！” 

工作人員對古畫進行拼接和修復 

古字畫殘片 

修復完成后的古畫 

    河南商報記者李雅靜/文河南博物院文保中心供圖

　　人臟了能洗澡,，衣服臟了能漂洗，畫臟了怎么辦,？用河南博物院的洗畫機,，這一切都不是問題,！

　　名人字畫大多使用宣紙，遇到水便會化成“泥”,，這也能用水洗,？來河南博物院，你就能看到“奇跡”的發(fā)生,。

　　洗畫神器

　　給名人字畫“洗澡” 能干洗也能“濕洗”

　　河南博物院的工作人員向河南商報記者演示了洗畫的具體過程,。首先是把洗畫機打開，把要洗的字畫放進去,。

　　當然,，洗之前要給字畫穿件“保護衣”：上下各蒙幾層超薄的皮紙或稀網(wǎng)絹。目的一是為了固定字畫,，二是防止它遇水變成“泥”,。

　　隨后，工作人員拿噴頭,，往字畫上澆過濾后的自來水,，一邊澆一邊用排筆清洗。“動作一定要輕,，否則容易損毀字畫。噴頭的水壓要盡量小,。”

　　河南博物院紙質(zhì)文物研究室李耀華說,，這種清洗辦法，能將一般字畫上的水漬,、污漬,、泥漬等統(tǒng)統(tǒng)洗掉。“碰到頑固污漬,，會采用藥物清洗,。”

　　“這個工作更像一個美容師，說白了,，就是給古字畫洗個澡,。”李耀華說，洗畫機的造價不菲,，少說也得幾十萬元,。

　　李耀華介紹，在清洗之前,，會對那些容易“跑墨”或“跑色”的宣紙或絹本書畫作品,，通過涂抹淡膠水、淡礬膠水等方式防范,。

　　有意思的是,，除了用水“濕洗”,，還可以“干洗”字畫。

　　李耀華介紹,，對于比較爛的紙質(zhì)書畫作品,，尤其是絹類作品，只能采用干洗法,。“我們曾利用面團的黏性,，對字畫進行干洗、吸附,。”

　　紙張修復

　　修復殘缺古字畫 技術難度也很高

　　修復古字畫,，不僅僅是“洗個澡”那么簡單。

　　書畫修復俗稱“揭裱書畫”,，是對病害嚴重的書法作品進行修復,。河南博物院的傳統(tǒng)字畫裝裱修復有30多項工序：專業(yè)糨糊的制作，綾絹的托染,，書畫裝裱,，“畫心”的托平、鑲嵌等,。

　　為此,，2011年，河南博物院還將其申報為省級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,，并確定遺產(chǎn)傳承人,。

　　紙張殘缺或字畫脫落該如何修復？李耀華說,，如果是小塊殘缺,，殘缺處剛好又沒有畫意，可以使用相似材料的畫紙,，用傳統(tǒng)顏料染色做舊后補上去,。“這里有個原則，就是‘寧淺勿深’：一旦顏色深了,，就成了‘絕癥’,，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。”

　　如果是大塊殘缺且有畫意的地方,，除了材料上的修補,，還要讓有美術功底的修復師或畫家，對畫意進行補全,。由于不同畫家在用筆和畫法上不盡相同,，很難做到和原作完全一致，一般不提倡補全畫意,，使殘缺部分和周圍顏色協(xié)調(diào)即可,。

　　修復技法

　　傳統(tǒng)技藝是核心 科學儀器為輔助

　　除了使用洗畫機,，河南博物院還引進了一臺“高清書畫修復儀”。

　　該設備集字畫修復,、無線網(wǎng)絡直播為一體,，可視頻直播字畫的修復過程，通過網(wǎng)絡直接傳送至博物院展廳內(nèi),。

　　科技設備越來越高大上,，那么在修復工作者看來，究竟是機器厲害,，還是傳統(tǒng)技藝更勝一籌,？

　　有人認為，這些高大上的儀器跟傳統(tǒng)技藝,，更像是西醫(yī)和中醫(yī)的關系,。西醫(yī)喜歡借助各類儀器進行診治，中醫(yī)更多是通過望聞問切來治病,。

　　在李耀華看來,，儀器更多的是起到輔助作用，一些核心的工作,，還得懂傳統(tǒng)技藝的人來干,。

　　“比如，洗畫是個很耗時間的活,，如果用傳統(tǒng)方法,，一個人一上午只能洗一幅小畫；而使用機器,，一上午能洗出來三幅，提高了工作效率,。”李耀華說,。

　　此外，機器的使用也能減少工作人員頸椎,、腰椎疾病以及霉菌感染等職業(yè)病的發(fā)生,，增加了文物展示的科技含量，讓人們了解更多文物保護幕后工作,。

　　為照顧好“老伙計” “新伙計”們出力不少

　　文物保存環(huán)境無線監(jiān)控系統(tǒng) 全天候監(jiān)控文物溫度,、濕度

　　研究表明，自然蛻變依然是文物遭受損壞的主要原因,。這種損壞,，與文物及遺址所處的環(huán)境有密切關系。

　　為此,，河南博物院引進了這一系統(tǒng),，對展廳以及庫房的溫度,、濕度、有機揮發(fā)物,、光照,、紫外線、降塵等信息進行實時監(jiān)控和預警調(diào)控,。

　　“如果濕度較大,，會使耐水性較差的藏品比如繪畫作品色彩變暗生霉斑。而溫度過低,，則會使得一些木材,、漆器發(fā)生開裂。”工作人員說,，該系統(tǒng)更多的是做一些防微杜漸的工作,，通過適度的環(huán)境控制，不讓文物的病害發(fā)展太快,，以此來延長文物壽命,。

　　纖維分析儀

　　測定紙張成分

　　比指甲蓋還要小的紙屑，放到機器下,，就能鑒別出其紙質(zhì),、材料、年代和產(chǎn)地等信息,。

　　上述情況了解透徹后,，如需用同樣的紙張對字畫進行修復，便可委托相關造紙廠“仿制”這種紙張,。

　　激光顯微拉曼光譜儀

　　分析文物的纖維成分,、構(gòu)造等

　　對多種文物進行分析，比如紙張,、象牙,、紡織品、木器,、青銅器等,。可通過小的脫落樣本或粉末,，分析出文物的纖維成分,、具體構(gòu)造、顏料配色等,。

　　為了解幾件青銅器的保存現(xiàn)狀和腐蝕特征,，河南博物院曾應用激光拉曼、偏光顯微等技術,，對青銅器上的銹蝕樣品進行觀察分析,。

　　結(jié)果表明,，其中兩件青銅器上有氯銅礦，即有害的“粉狀銹”,。這為隨后的保護和修復工作提供了重要參考,。

　　X探傷

　　類似醫(yī)院的X光機 為文物診病

　　這臺機器類似于醫(yī)院的X光機，可對文物的內(nèi)部結(jié)構(gòu)進行透視,，及時了解文物的健康狀況,。

　　比如，剛剛出土的一塊壁畫好幾層疊壓在一塊,，通過X探傷,，能探清疊壓的面積及疊壓部分的內(nèi)部形狀等。

　　近年來,，重慶文物部門就對重慶大足千手觀音進行了X探傷調(diào)查,。結(jié)果顯示，千手觀音石質(zhì)雕刻品的金箔包裹本體,，存在不同程度的風化和裂隙,。這彌補了對文物傳統(tǒng)病害調(diào)查的不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