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震前田金芳是雜技演員,，這張練功照是她保留的當時唯一一張照片,。

? ? ? ? 田金芳的腦子里始終儲存著救命恩人的模樣——約二十六七歲，一身軍裝,，方方的臉,、濃眉、大眼睛,、單眼皮,。

? ? ? ? 15歲那年，唐山地震,。被困一天一夜后,，田金芳被解放軍扒出,。解放軍見她頭上還流著血,，便摘下軍帽，戴在了她的頭上,。

? ? ? ? 接下來的半生,，田金芳和軍人“綁”在了一起：她嫁給一位軍人；讓女兒參軍,；打算死后將遺體捐獻給解放軍,。

? ? ? ? 她帶著這頂軍帽，走遍16個省份,、36個城市的部隊營房,，講述一頂軍帽的故事。

? ? ? ? 這個故事,，一講就是40年,。

? ? ? ? “我一定要找到他，親口說聲謝謝,?！碧锝鸱颊f。

一頂軍帽

? ? ? ?40年過去了,，田金芳始終保存著一只銀色的箱子,，那頂軍帽就放在里面，用四層紅絨布包著,。帽子的外觀依然嶄新,，帽檐上的紅星有一個角已經(jīng)褪色,，當年沾上的血，也在帽子里留下了深色的漬跡,。

? ? ? ?有人問她,，這是什么？

? ? ? ?她說,，這是她的命,。

? ? ? ? 1976年7月27日晚上，田金芳剛剛做完闌尾炎手術(shù),，躺在工人醫(yī)院的病床上休息,。

? ? ? ? 后半夜，突然閃過一道光,，接著,，地動山搖，沒幾秒鐘,，田金芳就被壓在了下面,。她意識到，地震了,。好在,，沒有受傷，還有不大的空間,，空氣可以流通進來,。

? ? ? ? ?她隱約能聽到周圍的呼救聲?！熬让?，救命啊，過一會兒,，就沒聲了,。”她說,，那就是死了,。

? ? ? ? 被壓一天一夜后，她突然聽到頭頂傳來說話聲,，趕緊敲擊頭頂上的鋼筋水泥板,。很快，得到回應,，從聲音判斷,，有人在朝她的方位扒。她想,，這下有救了,。

? ? ? ? 幾個小時后,，田金芳頭頂露出了個大窟窿。她抬起頭,，第一眼看到的是名解放軍,，約二十六七歲，方方的臉,、濃眉,、大眼睛、單眼皮,。雙手血肉模糊,，指甲蓋都掉了。

? ? ? ? ?被救上來后,，解放軍摘下軍帽,，戴在了她頭上。

? ? ? ? “小妹妹,，你頭上流血了,，快戴上。我還要去救別的人,?！闭f完，轉(zhuǎn)身就走了,。

? ? ? ? ?田金芳蒙在原地,，看著那個身影越來越遠。但那張國字臉深深刻在了她心里,。

? ? ? ? ?回過神來，找到家的方向,，她發(fā)現(xiàn),，一家9口人，除了7歲的弟弟被她扒了出來,，其他家人都被壓在了下面,。

? ? ? ? 半年后，姐弟倆的生活逐漸穩(wěn)定,。駐扎在附近的部隊也陸續(xù)開始幫助災民蓋簡易房,。看到那些穿著軍裝的士兵,，田金芳眼前閃現(xiàn)的總是那張國字臉,。

? ? ? ? “我一定要找到他，跟他說聲謝謝,?！碧锝鸱颊f：“如果找到他時,，他還沒結(jié)婚，就和他處對象,，用我一生的時間去報恩,；如果結(jié)婚了，就當多個親戚來往,?！?/p>

? ? ? ? 弟弟田金嶺至今記得，在他的童年里,，姐姐總是記掛著這件事,。“沒有解放軍,，就沒有你姐姐,；沒有你姐姐就沒有你?！?/p>

? ? ? ? 最開始的一兩年,，田金芳帶著弟弟，買點牙膏,、牙刷,、毛巾等日用品，拿著軍帽,，去附近駐扎的部隊問,，誰是這頂軍帽的主人。

? ? ? ?戰(zhàn)士們總是搖搖頭——不知道是哪支部隊,，也沒有名字,，大海撈針。

“算了,，不找了”

? ? ? ? 因為對軍人的特殊情結(jié),，1980年，田金芳嫁給一名軍人,。女兒8個月大時,，因家庭瑣事，兩人離婚,。田金芳帶著弟弟和女兒獨自生活,。

? ? ? ? 那十多年的建軍節(jié)和春節(jié)，田金芳拿著軍帽,，幾乎走遍了駐扎在唐山附近的所有部隊,。每到一個軍營，她都跟戰(zhàn)士們說,，誰有軍帽主人的消息一定要告訴她,。

終于有了消息,。

1 ? ? ?992年的一天，田金芳在唐山的一支部隊里講完故事,。一位戰(zhàn)士告訴她,，自己父親當年參加過唐山抗震。父親的一個戰(zhàn)友說過,，當年救人,，把軍帽給了一個小姑娘。

? ? ? ? 田金芳一聽,，特別激動,，趕緊聯(lián)系對方。得知,，老兵當年救災的年齡差不多也是二十六七歲,。

? ? ? ? 沒多想，田金芳拿起裝軍帽的箱子,，便踏上了去往東北的火車,。她記得，到東北時,，天氣很冷,，哈氣都能結(jié)成冰，穿著軍用棉大衣都凍得直哆嗦,。

? ? ? ? 輾轉(zhuǎn)找到老兵家里,，一看，完全不是15歲那年的那張國字臉,。

? ? ? ? 她跟老兵說：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,，但我代表所有唐山人感謝您?！?/p>

? ? ? ? 當天,，田金芳帶著箱子回到唐山。有點失落,。“算了,，不找了,。”

? ? ? ? 1996年,，女兒田卓冉初中畢業(yè)后,，田金芳把她送去秦皇島參軍。后來,，她也跟著去了秦皇島,。

? ? ? ? ?在秦皇島的十多年,，她又走遍了秦皇島的各支部隊——講軍帽的故事，為戰(zhàn)士們表演節(jié)目,，安慰新兵,，幫部隊上的大齡男干部找對象……

? ? ? ? ?在秦皇島，田金芳組織一些退休人員,，成立擁軍藝術(shù)團,，到各駐軍營地慰問演出。2006年,，她還被評為秦皇島市擁軍模范,。

? ? ? ? ?但16年過去，軍帽的主人,，依舊杳無音信,。

? ? ? ? ?2007年，回到唐山后,，田金芳帶著她的擁軍藝術(shù)團,，開始了“擁軍萬里行”。從河北出發(fā),，先到東三省,，最終在駐港部隊結(jié)束。走了全國16個省份,、36個城市,。

? ? ? ? ?“一邊是擁軍，一邊也想擴大尋找的范圍,?！碧锝鸱颊f。

第21位老兵

? ? ? ? ?2010年冬,，田金芳在網(wǎng)上看到一條新聞,，一位三亞的老兵講述了他當年抗震救災的經(jīng)歷——年齡和情節(jié)都能對上。

? ? ? ? ?她買了票,，帶著裝軍帽的箱子,，穿著軍用棉大衣，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,，到三亞去,。

? ? ? ? ?“到了三亞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和夏天一樣熱,?！碧锝鸱蓟貞浾f，但見面后發(fā)現(xiàn)，依然不是,。

? ? ? ? ?這是她專程跑去見面的第17個老兵,。

? ? ? ? ? 之后幾年，她又見過幾位,。都不是,。

? ? ? ? ?2012年，她報名參加了央視的《向幸福出發(fā)》,，對著全國的觀眾又講了一遍一頂軍帽的故事,。“或許我要找的人可以看到,?！?/p>

? ? ? ? 2013年，田金芳明顯覺得自己身體不行了：心臟病突發(fā),，暈倒過好幾次,。她覺得自己時間不多了，除了還沒找到救命恩人的遺憾,，還有兩個相對現(xiàn)實的愿望——死后把遺體捐獻給解放軍,；如果可以活到2016年，一定要邀請當年的抗震老兵回唐山看看,。

? ? ? ? ?身體稍微好些后,，田金芳辦理了遺體捐獻手續(xù)，同時繼續(xù)尋找當年的抗震老兵,。

? ? ? ? ?去年3月,，田金芳在網(wǎng)上看到徐州一家媒體的報道說，徐州有二十多位老兵參加過唐山抗震,，每年7月28日,，他們都要聚集起來悼念戰(zhàn)友。

? ? ? ? ?一張五位老兵的合影引起了她的注意,。其中一位老兵,，像極了她的救命恩人。唯一的區(qū)別是,，那張國字臉已經(jīng)消瘦,。

? ? ? ? ?“我把照片放大，捂住鼻子以下的部分,，就看眉毛和眼睛,，越看越像?！碧锝鸱蓟貞洝?/p>

? ? ? ? 接著她注意到,，這些老兵是原鐵四師四營十八連的官兵,，1976年7月28日凌晨5時就開始救援,。其中，二班副班長周廣軍,，用雙手從廢墟中扒出來11條生命,。報道中描述，戰(zhàn)士們推碎石,、掀樓板,、拽鋼筋，許多戰(zhàn)士指甲全部剝落,，雙手血肉模糊,。

? ? ? ? 看著照片，對著文字,，田金芳覺得,，報道中的描述和她的經(jīng)歷完全相符。這個叫周廣軍的老兵,，很可能就是軍帽的主人,。

? ? ? ? “當時已經(jīng)見過20位老兵，路費和住宿費花了快8萬元了,?！碧锝鸱加悬c猶豫。她沒有固定的收入,，靠原來工作的棉紡廠每月800塊錢的補貼生活,。

? ? ? ? ?但兩個月后，田金芳始終放不下照片上的那張面孔,?！澳蔷驮偃ヒ惶税伞,！比ツ?月10日晚,，田金芳踏上了去往徐州的火車——去見第21位老兵。

徐州尋人

? ? ? ? 田金芳找到徐州的媒體,，報道了她尋找老兵周廣軍的故事,。

? ? ? ? ?去年5月12日一大早，周廣軍所在部隊的副教導員薛東升在報紙上看到這個消息,。但他仔細回想當年的細節(jié),，覺得時間對不上。

? ? ? ? ?“我們部隊在唐山救援的時間是兩天一夜,。她說她被埋了70多個小時,。”薛東升回憶，他們部隊在29號下午已經(jīng)接到上級的指令,，交接了救援工作之后,，就去裝卸救災物資了?！皶r間對不上,，這條就可以否定?！?/p>

? ? ? ? 另外,，僅憑一頂帽子，薛東升覺得不牢靠,?！爱斈?68位戰(zhàn)士去救人，軍裝和帽子幾乎都給群眾了——頭撞破的給了帽子,，沒穿衣服的給裹上衣服,，連隊回來時，沒幾個人戴帽子,?！?/p>

? ? ? ? 但他還是決定去見見田金芳。他帶著三四個老兵一起到了田金芳住的賓館,。

? ? ? ? 薛東升拿出一張照片,，問她，能不能認出哪個是周廣軍,。田金芳指著其中一個男人,，指對了。

? ? ? ? 對于時間上的偏差,，田金芳解釋,，當時被壓在下面完全沒有時間概念，70多個小時是估計的,。

? ? ? ? “你是什么情況下被救的,？”薛東升還是不放心，接著問,。

? ? ? ?“經(jīng)過一場大雨,，雨還在濛濛下的時候?！碧锝鸱即?。

? ? ? ? 天氣可以對上。薛東升印象里,，29號中午,，救援大部隊趕到時,，天氣已經(jīng)放晴。之前一直在下小雨,。

? ? ? ? ?薛東升接著問：“你在什么方位,，什么地方？”田金芳答,，在車站北邊，路北區(qū),，工人醫(yī)院,。

? ? ? ? ?地點也能對上。

? ? ? ? 但薛東升心里還是沒底,，“畢竟時間上,，她是改口了的?！?7歲的薛東升說,，自己轉(zhuǎn)業(yè)回到徐州后，一直在檢察院工作,?！拔覀冏龇晒ぷ鞯模鞘裁礃泳褪裁礃??！?/p>

? ? ? ? 后來，薛東升對田金芳說,，周廣軍2008年突發(fā)腦溢血,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不能說話?！澳氵@個事情,，我也不能認定?！?/p>

? ? ? ? ?薛東升接著問：“你能認出他嗎,？”田金芳說，絕對能認識,?！斑@些年，我在全國認了那么多人了,。都不是,。我要找的那個人是濃眉、大眼睛,、四方臉,?！?/p>

? ? ? ? 田金芳再三要求見一下周廣軍。薛東升答應了,。

重逢

? ? ? ? 5月13日上午9點40分,，薛東升和幾個戰(zhàn)友帶田金芳到了徐州康復醫(yī)院。

? ? ? ? ?薛東升留了個心眼,，病房里有三個病號,，他沒有告訴田金芳，周廣軍是哪一個,。

? ? ? ? 田金芳站在病房里端詳了一會兒,。突然，趴到了其中一張病床前,，哭著說：“39年了,，我走遍了全國，山山水水,，坎坎坷坷,，找的就是您，大哥,?！闭f著，俯下身,，把軍帽戴在他頭上,，又握住了他的手。

? ? ? ? 這個人正是周廣軍,。

? ? ? ? 當年抗震救災時,，余震中一塊樓板滑落，周廣軍沖上去硬生生頂著,，腰被砸傷了,，之后，腳也被砸傷,。

? ? ? ? 退伍后,，周廣軍被安排到徐州銅山區(qū)柳泉鎮(zhèn)影劇院工作。他的二女兒周敏回憶,，父親下鄉(xiāng)放電影時,，補貼很少，蹬著三輪車,，只放抗戰(zhàn)片,。大家覺得他是老古董，他說這是響應國家號召,。

? ? ? ? ?“那會兒我們一直不理解,，父親這么多年為什么這么板,？”周敏說，2008年前后父親突發(fā)腦梗后,，患上了腦血栓和偏癱,，一直臥床。

? ? ? ? 病榻上的周廣軍,，還插著氧氣管,，想張嘴說什么，又發(fā)不出聲,。只能緊閉雙眼,，咧著嘴哭，眼淚順著臉上的皺紋往下淌,，兩只手顫抖著。

? ? ? ? 田金芳趴在床邊哭著重復：“恩人啊,，39年了,，你讓我找得好苦好苦啊?！?/p>

? ? ? ? 周廣軍的戰(zhàn)友,、家屬站在一旁，抹眼淚,，行軍禮,。

? ? ? ? 后來，田金芳又去參加了一次《向幸福出發(fā)》,，節(jié)目也邀請了薛東升和周敏,。

? ? ? ? 在去北京錄節(jié)目的路上，周敏聽薛東升講了很多父親在部隊上的經(jīng)歷,，也看到了當年部隊集體和父親個人獲得的獎章,。她第一次知道，父親在唐山地震時救了11個人,，獲得了集體一等功和個人二等功——這些,，周廣軍從未向孩子們提起。

? ? ? ? 周敏說,，汶川地震時,，父親糖尿病病發(fā)初期，走路腿不利索,，嘴巴也歪了,。“但他堅持說要去汶川,，我們都不知道為什么,。他說他在唐山救過人,， ? 這一次也要去?！?/p>

? ? ? ? 為這,，周廣軍還和老伴生了很長時間的悶氣。

? ? ? ?“作為子女,，因為田姨的事,，我終于開始理解父親?！敝苊粽f,。

? ? ? ? ?當年7月，田金芳又帶著她的擁軍藝術(shù)團回了趟徐州,，看望了徐州的老兵和周廣軍的家人,，并邀請他們在唐山地震40周年時，回唐山看看,。

? ? ? ? 這一年的地震紀念日,，凌晨三點多，田金芳帶著那只裝軍帽的箱子,，到了地震紀念墻前,，跟爸爸媽媽說，她已經(jīng)找到了救命恩人,，了卻了她一生的心愿,。

回唐山看看

? ? ? ? 現(xiàn)在，田金芳最大的心愿是,，邀請40位當年的唐山抗震老兵回唐山看看,。她一個人操持了所有的策劃和籌備工作，帶著她的擁軍藝術(shù)團,，為老兵們準備了一臺晚會,。

? ? ? ? ?她特意邀請了徐州的20位抗震老兵，而周廣軍的家人,，是第21位,。她準備在晚會上，送給周廣軍的家人一面錦旗,。

? ? ? ? ?7月11日這天,，田金芳終于找到了參加活動的最后一位抗震老兵。

? ? ? ? 人員全部到位,，但資金籌措進行得相當困難,。2013年，田金芳曾得到一位企業(yè)家的口頭承諾,，愿意為她的活動提供贊助,。但第二年,，這位企業(yè)家不幸離世。二十多萬的資金缺口,，成了擺在她面前的難題,。

? ? ? ? 女兒田卓冉看不下去了，說服丈夫賣了自家的一輛車,，添了14萬給母親,。田金芳70歲的表姐田金香也贊助了一兩萬。

? ? ? ? “我談不上支持,，也談不上不支持,。”田卓冉說,，作為女兒,，她不希望媽媽太辛苦。

? ? ? ? ?當年,，為了湊夠“擁軍萬里行”的路費,，田金芳賣掉了她和弟弟共有的一套在市中心的房子。

? ? ? ? ? 弟媳不太理解她的行為,。還有人說，田金芳是擁軍瘋子,。

? ? ? ? ?有半年時間,，田金芳就待在家里，哪里都沒去,。后來,，她索性把家里的一間房騰出來，在墻上掛滿這些年部隊頒給她的錦旗,?！霸谕饷媸芰宋丶铱吹竭@些,，心里就舒服多了,。”田金芳說,。

田卓冉卻覺得,，“她生活在特殊的年代，沒有經(jīng)歷過那個時代的人,，沒法理解她的情懷,。”

? ? ? ? ?為老兵們準備的晚會安排在7月27日晚上,。眼看進入倒計時,，田金芳的日程被塞得滿滿當當——歌舞彩排,、布置場地、聯(lián)絡老兵,、安排住宿……

? ? ? ?7月20日這天,，大雨，早上六點多,，田金芳早早起床,，開著她的老年代步車出發(fā)了。到早上十點,，她已經(jīng)給市區(qū)的三四個社區(qū)中心送了門票,。中午，又去酒店幫老兵們預訂了房間,。

? ? ? ?午后,，雨越下越大，代步車頂上還漏著水,。車窗前的雨刷密集擺動,，沒幾秒鐘，前方視野又變得模糊,。

? ? ? ? 田金芳繼續(xù)趕往下一個目的地,。

? ? ? ? 一定要找到他，說聲謝謝,?！锝鸱?尋找老兵的地震孤兒(來自新京報)